2011年6月9日 星期四

在戰鬥中重生

/自主工聯執行秘書 王英倩

在颱風輕掠島嶼東部的晚上,我走進藏於廈門街一間舊公寓的排練場地,要為初次登台表演的大姐們加油打氣。沒有正式的舞台布景、燈光,用手提電腦播放的配樂還在找cue點,和一部戲劇的完美呈現還有段距離。但隨著兩位韓國演員將角色的情感愈刨愈深,氣氛愈來愈不像是彩排現場,而是為小眾獨家加映的特別場。看完這部戲,全泰壹這個名字用另一種方式再次震撼了我。

19701113日,一名22歲的成衣廠工人,舉著一本「勞基法」小冊引火自焚,為政府縱容資方違法剝削底層勞工、社會集體對惡劣勞動條件的漠視,做出最決絕的抗議。許多人相信就是這一瞬間,為往後四十年始終強悍悲壯的韓國工運定了調。工人名叫全泰壹,他生前一句喃喃的羨語:「如果我能有一個大學生朋友該有多好…」,敲醒整個世代的知識分子,或懷著愧疚,或扛著使命感,潛伏至勞動現場進行調查與組織,學生與勞動者的命運開始有了交會。

第一次聽見全泰壹的名字,其意義就像是格瓦拉之於革命,一個無可取代的精神象徵。台灣的工運組織者在面對運動低潮與青年動員的乏力時,內心或許也曾嘆道:「如果台灣曾出現一個全泰壹該有多好?」確實,台韓兩地的歷史發展軌跡有許多類似之處,但缺少那火光燃燒的瞬間,台灣工運歷史似乎永遠留著一塊黯淡的角落,知識分子與工人階級找不到可以看見彼此,更遑論進一步聯合的契機。

此次王墨林導演及其團隊,將《再見!母親》一劇從釜山移至台北,特別邀請自主工聯的四位女性勞工參與演出,用報告劇的形式穿插其中,引導台灣觀眾進入當時的時空背景。她們不是傳統的藍領女工,而是非典型勞動型態的工作者,在生命的某個段落,都曾起身反抗壓在身上的不平等待遇。站在舞台上面對觀眾,會比綁著布條對抗警察還緊張嗎? 可能會,不然為什麼已經反覆練習不下百次,讀稿的聲音還是會微微顫抖? 或者,那是因為讀的是劇本,理解的是全泰壹為工人獻身的決心,感受的是同為女性的母親挽不回孩子的刻骨之痛。

台灣的知識分子和勞動者,有沒有可能在這小小的劇場裡,開始那遲來的邂逅?

註:此次參與演出的四位女性勞工幹部分別是前尊龍客運員工宋玟霖、自主工聯幹部李麗屏、公務機關約僱人員陳春卿、朱謙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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